飞机在平流层呼啸,窗外云海连绵,密不透风,大地的景象被遮得严严实实。我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,似乎只有这样,才能让思绪在飞驰中不断流淌,与心中久久怀想的那片土地,那些人,那些事贴得很近很近。
人到中年,诸事烦扰,有好些年没有返乡探亲了。出发前,我在心里不断勾画着踏上故土的那一刻。 随着国家乡村振兴战略的深入实施,如今,老家的小村落村道宽阔,村容整洁,自来水,燃气管道遍布村子每个角落,延伸到家家户户。旧时,每到冬季,柴门闻犬吠,风雪夜归人的情景再也看不到了。取而代之的是,停在门口的现代交通工具多了起来,其中不乏很多外地牌照。我回乡的那年正是农历大年三十。
“哥!哥!在屋里没有?”,我闻声相迎,是老家宗族我这一辈最小的堂弟过来了,比我小六七岁,已近中年。多年不见,自然亲近不少。堂弟张罗的宗族春节聚餐准备得差不多了,挨家挨户登门邀请。
四婶和年轻的儿媳忙得不可开交,洗、切、拌、炒,叮叮当当、快速利索,年味在厨房总是显得那么浓郁。大家陆续从自己家里走了出来,聚到了一起。屋外不时传来小汽车发动的声音,其他个别异性人家送走了最后一批亲戚。零星的鞭炮声轻轻地划破夜空,阵阵传来。随着时代的进步,农村人口锐减,有的举家搬迁到县城或更远的地方,由于老人同往,好些年不回老家的大有人在,村里空宅慢慢多了起来,有的濒临倒塌。相对儿时,年味淡了很多,但总还是有,因为人们的根还在这里。
北方的夜黑得纯粹,屋外漆黑一片。四叔家厅堂明亮如雪,同一祖爷爷、祖奶奶绵延下来的,接辈传辈到今天,整个宗族已有近百人。最小的堂弟挨家挨户邀请,菜上齐了,人坐满了。这个时代,和其他各种形式的聚会相比,最具乡情、最最浓情的家族聚会开始了。
“西府拼盘、凉拌猪耳、手撕麻辣兔、蒜香炝莲藕、尖椒松花蛋、四季花开、酱爆牛肉、西芹腐竹”,家乡人办席讲究八凉八热。父亲和二伯父是同胞兄弟,排行老三。父辈大多已60多岁,成了“爷字辈”。老人平日的落寞我了然于胸,短暂的春节相聚,是陪伴老人,让他们表达的最佳时机。
四叔是村里公认的“能人”,做过电工,经营过大型农业机械和建筑材料,这十几年来,一直是村民小组组长。小时候记得有一年,天旱无雨,带领大伙集资购买水泵等抗旱设备,披星戴月,连续劳作,硬是让队里几百亩麦田得到灌溉。到外地工作生活以后,我脑海里经常浮现家乡风吹麦浪的样子,那是父辈在靠天吃饭的时代,滴滴汗水凝结成的累累硕果。
堂弟海军早些年初中还没毕业,便南下广东,开始了半生的打拼。筚路蓝缕,坚韧奋发,一步一个脚印,直到今天。他在外乡找了对象,结婚生子买房,人生一个个重要的节点在勤劳中变成现实,用双手编织了自己的幸福生活。
窗外冷风呼啸,屋里暖意融融。轮到他敬酒了,海军对在场的每一个人,针对不同的辈分、身份,为每个人量身定制了专属新年祝福语。用词得当,含义贴切,大家纷纷为晚辈和兄弟成为人生赢家而由衷地点赞喝彩,整个除夕团年气氛由此推向高潮。
那堪一片乡关月,更照愁吟入泬寥。乡情,是人们精神家园的出发地;乡音,是挑动我们寻根追忆的最美音符。无论,我们身处何地,如何被生活打磨,从乡情乡音里追寻人生真谛,都永远不失为人生一大课题。(泉州市审计局王红波撰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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