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做事总是火急火燎,这不,电话那头又放起了“连珠炮”“娃啊,电视上说疫情还很严重,我和你爸商量,今年春节你就不要回来了哦”。话音未落,一阵“嘟嘟”声便响了起来,我竟一时茫然。
眼下已近年关,祖国天南海北年味渐渐浓了起来。快递员投送的包裹里,发往老家的衣物食品多了起来。火车站、码头上,南来北往的“背包客”构成了属于“中国年”的独特的风景线。
疫情还在肆虐,每一个了不起的中国人似乎比以往对新年更加憧憬,更加期许。人们把年当成了诗一样的“港湾”,在外风浪、事业不顺、学业受挫,此刻心灵会得到短暂休憩,盘点得失。
掐指算来,参军以后能够返乡和父母一起过个团员年,最多不过三次。步入人生旅程,实不得已,但对年的记忆是深刻的,如美酒一般,酝酿了醇厚,洗礼了绵长。
刚转业时那年春节,母亲知道我处理不完的事,动员父亲,二老乘坐火车,跨越千里,从北方来到南方。都说乌鸦反哺,本应返乡探望,却还无奈“索取”。
母亲大包小包带满了家乡的味道,陕西关中凉皮、荞面馒头、油泼辣椒。妻子见公公婆婆风尘仆仆远道而来,本想挽起袖子一显身手,没想母亲早就在厨房忙开了,锅碗瓢盆叮叮当当。正是大年三十下午,我带着父亲、妻子贴春联、挂灯笼,处处火红。无论南北,大家对年的理解是一样的。
晚上,华灯初上,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在母亲的张罗下,满满当当摆满了餐桌。妻子很是感动,入座之时,她帮着母亲准备杯盘,到处招呼。电视上春节联欢晚会如约而至,这是中国人共同的“年夜大餐”,阳台上火红的灯笼把整个房间烘托得暖意融融。
10岁的儿子早就按捺不住,对这对很少见面的远方的爷爷奶奶,既感陌生又觉亲切。一会摆弄父亲的眼镜,一会摸摸父亲的胡须。妻子觉得不太礼貌,白了儿子一眼,没想他“折腾”得更起劲了。父亲疼爱孙子,亲亲额头,摸摸后脑,操起浓重的陕西口音,爷孙忘我交流。儿子听不大懂,我就不时在旁边给做着翻译
母亲张罗了十几道菜品,关中肘子、酱爆驴肉、凉拌粉条、荞面饸饹,这些都是我心心念念的家乡味道。妻儿吃不惯这些,母亲特意在老家学了几道闽南菜,清淡多汁。
多年种种原因未曾返乡看望父母,我内心充满愧疚,尤其除夕之夜,这种感觉更加强烈,但饭菜飘香,无论身处何地,除夕夜能围坐父母身边,年味还是浓郁的。父亲年过七旬,身体还算硬朗,我带头给父亲母亲敬酒,妻子、儿子随后。不知儿子几时从哪学的词,“祝爷爷奶奶年年有今日,岁岁有今朝”,引来大家哈哈大笑,这小家伙把除夕夜吃团圆饭当成了过生日。
父母高兴极了,连夸孙子学习好、有礼貌、很懂事,父亲母亲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准备给儿子,我和妻子连忙阻拦。儿子却一把抢了过去,嘴里嘟囔,这是人家爷爷奶奶给我的。不知妻子何时给二老也准备了红包,父母硬是不要,最后妻子把红包分别放在了父母的饭碗边。
酒过三巡,父亲打开了话匣子。“娃,这几年老家建设可不得了,国家给每个村子修了水泥路,房前屋后绿树成荫,家里早就用上了煤气灶和抽水马桶,村里还通了公交车,去县城一下下就到了。我和你妈都有医保,也交了社保,吃得好穿得好”。的确,中华大地每一个角落都在悄然发生变化,农村旱厕、柴火灶、关中平原五十多米深的水井早已成为永远的被历史尘封的记忆。
那年整个春节,我全心陪伴父母,似乎想把多年亏欠加以弥补,推掉了好几场战友、同学聚会,谢绝了很多朋友来访。我带着父母妻儿,尽情领略东南沿海风土人情、文化特色,吃肉粽、坐轮船,看东西塔,爬清源山。
父母精神头不错,一路脚步不停,爬到山顶。坐在路边休息,母亲对我和妻子说:“我和你爸身体很好,你爸从单位退下来以后,又在一家物业公司上班,平时还能帮助邻里修修补补。”“人老了。闲不住啊”,父亲插话。
父母一生节俭勤劳,我曾劝他们安闲下来,享享清福,但怎么劝都是徒劳。去年疫情严重时,母亲还主动为村里防疫当义工,为左邻右舍送送蔬菜,帮助村干部宣传政府防疫政策。
春节过得很快,转眼七天假期结束,我和妻子就要上班了。按照父母意愿,我给他们提前订了返程机票。仰望飞往北方的那架呼啸而过淹没云层里的飞机,我和儿子在航站楼久久伫立。
送机回来的路上,儿子突然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,仔细瞧瞧,和除夕夜妻子送给父母的一模一样,我瞬间模糊了双眼。疫情终会散去,生活总是美好。我想。下一个春节那架飞往北方的飞机上,坐着的定是我和妻儿。(泉州市审计局 王红波供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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